经常去欧洲的中国旅客，在以德国法兰克福机场作为目的地转机或者转乘其他交通工具是一个非常常见的选择。而知名的航司德国汉莎航空公司（Deutsche Lufthansa AG，下称“汉莎”）就注册在法兰克福机场西区（Flughafen-Bereich West）。作为上市的航空巨头，深受疫情打击，早在4年23日，汉莎发布今年前三月季报，录亏12亿欧元。积极寻求新的资金注入，以免破产[1]。根据汉莎5月25日在其官方网站的通告，德国政府的“经济稳定基金（Wirtschaftsstabilisierungsfonds, WSF）”已批准了向其提供援助的一揽子计划，金额总计90亿欧元[2]。
 
作为应对新冠疫情的措施，德国政府在3月下旬即紧急设立了4000亿欧元的“经济稳定基金”，此外还有德国复兴信贷银行（Kreditanstalt für Wiederaufbau - KfW）的1000亿欧元补充资金，如仍有资金缺口还可以随时追加预算。经济稳定基金的申请者至少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中的两条：
1）资产超过4300万欧元；
2）销售收入超过5000万欧元；
3）全年平均雇佣员工超过249人[3]。
 
一揽子计划
 
此次，德国政府给批准援助汉莎的一揽子计划是德国在新冠疫情期间出台的最大一笔企业救助计划，也是截止到目前唯一一笔政府直接投资项目。该一揽子计划具体措施包括：
1、 经济稳定基金（WSF）通过“隐名投资”（stille Beteiligung）方式无期限地投资57亿欧元。2020年与2021年的利率定为4%。公司可随时提前三个月偿还部分或全部借款。如仍需延期，利息逐步提高到到2027年的9.5%。如汉莎不能支付利息，此投资可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股票。
2、 WSF通过增资扩股方式注入3亿欧元，每股折扣价格2.56欧元，占汉莎20%股份。如遇外部并购，WSF可以增持到25%加一股。德国联邦政府承诺在日常事务中不行使投票权，并计划在2023年底前出售所持股份。
3、 德国复兴信贷银行（KfW）及其他几家私人银行共同提供最高30亿欧元贷款。
4、 作为回报，联邦政府可获得监事会两席职位，同时汉莎将放弃支付股息，并限制高管薪酬[4]。
 
在寻求欧盟委员会批准和有关竞争条件的审查之前，该一揽子计划还需要得到汉莎董事会和监事会的批准。
 
看到这里，读者可能会问：为何一项（与联邦政府的）交易除了董事会之外，还需要得到监事会的批准？为什么德国政府作为出资者，谋求的是2个监事会(Aufsichtsrat)的席位，而不是董事会(Vorstand)的席位？
 
而在谈判过程中，面对德国联邦政府席位得到2个监事会席位的要求，汉莎一直表示排斥，甚至威胁在必要时宁可实施“保护伞”（Schutzschirmverfahren）的破产程序，放弃国家救助。为何双方对监事会的席位如此计较？
 
德国公司法下的监事会
 
在德国公司的监事会中占一席之位是很高的荣誉，通常拥有公司百分之十股权的股东有权争取成为监事会监事。但与中国《公司法》的规定不同，并不是所有德国公司都必须设立监事会。
 
对于德国有限责任公司，如果公司章程没有规定设立监事会，则可以不设立监事会（根据德国《有限责任公司法》（GmbHG）§52）；但当有限责任公司员工已经达到了500人时，则必须设立监事会（《三分之一参与法》（DrittelbG §1.1.3）。有限责任公司的监事会的设立和运作应适用《股份公司法》（AktG）的相关规定。
 
根据德国《股份公司法》§96之规定，监事会的组成受到《参与决定法》、《三分之一参与法》、《煤钢企业参与决定法》等法律的规制。具体而言，如股份公司员工在500-2001人之间，适用《三分之一参与法》，监事会的三分之一为员工代表，三分之二为股东。如上市公司超过2000名员工，则适用《参与决定法》，资方和员工代表各占监事会一半的名额，但监事会主席由资方任命并享有一票决定权。根据德国股份法§100之规定，监事至少为3名或3的倍数，最多不超过21名。除了职工代表的监事之外，资方会尽量去争取为数不多的其他监事席位，以达到影响和控制公司经营的目的。
 
由于德国《股份公司法》§84赋予了监事会任命、罢免董事的权限，因此实际上股东会采用由董事会和监事会组成的双层管理模式。其中，董事会负责管理和代表公司，而监事会对业务活动进行监督。
 
监事还有权批准公司经审计的年度财务报表、召集股东大会，以及随时检查公司的账册（德国《股份公司法》§111.2-3）。此外，公司章程或内部规则可以规定某些重大决定须提前取得监事会的批准。但是，一般情况下管理层不得将日常业务管理措施转让给监事会，以免非经济管理专业的监事干扰公司的正常运转。
 
从以上规定，我们不难理解为何德国政府在谈判伊始就强调必须得到汉莎2个监事会职位。德国财政部长Olaf Scholz表示政府投资将在微利时退出，但他也强调：“投资也须有利于政府，这样才能进行其他的再融资”[4]。
 
我们在下一篇的疫情系列文章中，结合之前的实际案例，向您简要说明如何通过灵活运用德国破产法（InsO）的不同程序，来解决企业面临的危机。
 
引用：
[1] 来源：《柏林日报》官网，https://www.berliner-zeitung.de/wirtschaft-verantwortung/lufthansa-droht-pleite-staat-muss-retten-li.81961。
[2] 来源：汉莎航空官网5月25日的新闻发布,https://newsroom.lufthansagroup.com/English/Newsroom/economic-stabilization-fund-approves-lufthansa-s-stabilization-package/s/71c21770-9fe8-4ec1-beb5-880f91df8c21。
[3] 来源：德国联邦政府官网，https://www.bundesregierung.de/breg-de/themen/coronavirus/wirtschaftsstabilisierung-1733458。
[4] 来源同[2]。
[5] 来源：https://www.rnd.de/politik/scholz-bund-will-erst-bei-gewinn-aus-lufthansa-aussteigen-CHM3BHIJBSKQ6H2TDVGTBSNS7A.html。